清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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‖鱼进锅‖同居三十题 二十七


喝醉


对于谦来说,喝酒是家常便饭,可喝醉的时候却鲜少。而像这样需要深夜把郭德纲叫去接的,更是罕见。
其实这也不是他的本意。
当时朋友们正聊得畅快,他支着耳朵听,就把桌上反扣着的手机拿过来,习惯性地戳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,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去。
郭德纲已经睡下了,防着他这一手便没关静音,手机就搁在床头柜边上,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。他本就没睡踏实,震动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又格外刺耳,抓过手机的时候,手心里汗津津的。
屏幕里是师哥赫然放大的一张脸,红扑扑的,往日里一双深邃的眸子也涣散了。虽然看上去确实喝多了,可他在对面嘈杂的声音里听出了自己熟悉的几位,便放下心来。郭德纲换了个手举着手机,掀了被子,身子已经开始往床边挪了,“师哥,您在哪儿呢?”
于谦本来还算清醒,可就在看见郭德纲的时候,突然脑子一片混沌,仿佛那人的酒窝里又盛了二两酒,连同着一颗心都醉了。
“嗯……”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,托腮思考了许久也没说出个地方来,只是盯着手机里的郭德纲傻笑。一边的朋友看不下去,无奈手机被他紧紧攥着不肯松手,只能凑到他手边对着话筒给郭德纲报了个地址。


以往若是有谁家家属来接,这个局基本就散了,可今日于谦似乎没有想走的意思。郭德纲扫了一眼地上的瓶子,心里有了底,也就跟着坐下来,由着他继续跟朋友们闲聊,手边是于谦早已给他倒好的茶水,温度刚刚好。
朋友们都知道他把郭德纲看得很重要,金屋藏娇似的,倒是难得看到他们坐在一起的画面。原本有了醉意的人此刻到像个没事人,还能清楚地记着谁家的蛐蛐儿该换个罐儿了,谁家的鱼又到了产卵的季节。郭德纲只是安静地坐在他左手边听,一杯茶也慢慢见了底,耐心又平和的样子,哪里像是刚被人从梦中叫醒。
夜愈发深了,整个店里只剩了他们这一桌。于谦在众人里面略年长些,主动招呼着几个喝多的人,在路边跟司机叮嘱半天才踏实下来。等送走了最后一个,原本端端正正站在那里的人,突然身子一软靠在了郭德纲身上。

“郭老师……”他高了人大半头,要弯下腰来才能把头搁在他肩膀上,“我头晕……”
郭德纲一时哭笑不得,却还是把手搭在于谦腰上扶着他,回想起他刚才在大家面前强装着自己没醉的样子。他的师哥,简直太可爱了。
“嗯?您为什么不理我啊!”见他没说话,他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瞅人家。他迷迷糊糊的,原本十分有气势的一句话,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是在撒娇。今晚的酒一定有问题,于谦在心里替自己辩解到。
“我没有不理您。”郭德纲歪头轻磕了一下他蓬松的头发,“您别乱动,一会儿车来了我们就回家。”
于谦对他柔和的声音很是受用,果然乖乖倚靠着他没再折腾。


郭德纲从前对喝醉酒的人没有好感,哪怕是酒品好的人也不行。可于谦喝多了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样子,真的让他讨厌不起来。从一开始就是。
以前还租住在小平房里的时候,他就曾冒失地闯进他的家门,带着一身令人不悦的烟酒混合的气息。家里能坐的地方除了床就是书桌前的椅子,床他是万万不敢坐的,又怕弄乱了他的书桌。于是郭德纲端着一杯水过来的时候,就看见于谦靠在门框上,已经快要睡着了。他感动于他的细心,又心疼他的小心翼翼,从此便为了于谦一次次地打破自己的底线。
原来那些所谓的禁忌,在爱面前是一文不值的。


他到卫生间去拧毛巾,于谦就坐在沙发上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来的方向,生怕他会偷偷跑掉似的。可渐渐的就支撑不住了,身子一歪彻底躺下来,发出轻微的鼾声,直到带着热度的毛巾轻轻盖在他脸上。
郭德纲仔细地给他擦着脸,那双欲要睁开的眼睛,也被挡在温暖的黑暗后,热气熏得他脸更红,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清凉舒爽的感觉,连头也没有那么痛了。于谦往里挪了挪,让人坐到他身边来。
他抓着郭德纲的手覆在面颊上,偏过头吻了吻他掌心,“你不要凶我啊,也不要不理我……我今天没有听你的话,喝多了……”
那双微凉的手描摹着他的眉形,在他额间逡巡着。手的主人始终勾着嘴角,“以前我凶过你吗?”
“就上次!”他提高了一个调门,“你让烧饼直接开车带我去马场,家门都不让进!”
看来是憋闷了许久,今天终于借着机会敢说出来。郭德纲揉揉眉心,嘟囔了一句:“喝多了怎么什么都记得……”
“你很怕我吗?”他哄孩子似的捏了捏于谦的脸。虽很早就想这么做了,可他清醒着又不好意思下手。如今送上门来的,哪有白白放过的道理。
于谦翻了个身平躺着,望着天花板呆了一阵,“怕你担心,怕你不高兴,更怕你不理我。”
他倒是从来没想过,人在喝醉的时候会如此敏感和脆弱。或者说,是于谦喝醉的时候。许久以来,是他一直忽略了这个大男孩的细腻心思。很多他以为这个神经大条的哥哥会忽视掉或者不计较的东西,其实他都记得。
“以后不会了。”他对于谦说,同时也说给自己听。
于谦的眼睛亮了亮,可随即又暗下去,仿佛郭德纲是在哄骗他这个醉了酒不记事的人。郭德纲觉得委屈,想扑上去吻他,让他甩掉那些奇奇怪怪的包袱,可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看,倒让自己突然生出的英勇就义般的决心又退缩了。
于是他捧着于谦的头,用嘴唇咬在他耳朵上——这是他一直以来有表达爱意的方式,虽然显得有些笨拙。
林林幼时很少跟他亲近,而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做,于是抱着那个小小的肉团子,然后咬人的耳朵,成了他们父子间仅有的亲昵。那时他也紧张,掌握不好力度,总惹来怀里那个小人儿的挣扎。如今换了于谦,他只是看见师哥的耳朵突然就红了,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,带着本不属于他的羞涩。
“你要对我负责啊!”
他被人扯住了衣袖,那人还可怜巴巴地望着他。郭德纲配合着点点头,
“哎!凡事有我呢!”


他折腾了大半宿,好不容易哄着于谦上了床,看他睡着了才有机会去冲个澡。可再出来时,他又撑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明明眼皮都在打架了。
郭德纲无奈,把擦了一半的毛巾扔在一边,走过去还没等在床上坐稳,于谦就立马凑了过来,正正好好枕在人的腿上。
“角儿……我把您的一把扇子弄坏了……”
甫一开口,郭德纲便明白这一夜他的一系列行为是源于何。他向来是存不住心事的,一个物件儿能让他惦记这么久,无非因为这东西的主人是自己。
“那天去书房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……”他似乎在心里措了很久的词,语气里的不安带着身子都有些紧张,一条腿弯曲着复又伸平。“我知道您特别喜欢那把扇子,可我最近找了很多个地方都没能找到差不多的。原本想着找到了再跟您坦白,是我想的太简单了……不过您放心,我还会继续找的,多少钱我也给您买回来!”
于谦一口气说了很多,昏暗的灯光下,他看不出郭德纲的反应,搭在肚子上的双手僵直。他有些慌了。
“我喜欢它,不过因为那是哥哥您送给我的。”他轻轻叹了口气,真想敲开这个傻瓜的脑门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。“东西它终归只是个东西,没有了人赋予它的意义,它也没有任何价值。”
“哥哥,您不用放在心上。”郭德纲把手掌覆在他交叠在一起的手上,然后弯下腰吻在他嘴角。
这个吻,今夜最终还是落到了于谦唇上。

于谦终于笑了,傻呵呵的,颇有些人畜无害的意思。那颗心突然就被触动了,在胸腔里剧烈冲撞着。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抚摸上于谦的脸,同时盖住了那双纯粹透明的眼睛,重新吻了上去。


他睡熟了,嗅着郭德纲身上的味道。于谦一直觉得,那个味道就是家的味道,让人安心。郭德纲就随着他在床尾躺下来,枕着一只手臂看他。想起师哥在电话没挂断时口齿不清地跟朋友说,他要继续投哪个哪个电影,赚钱了给自己买蟒穿,心里觉得甜甜的。今夜是特别的,他听于谦说了很多以前不曾说过的话、做过的事,也难得有机会在这样安静的夜,好好看看他。一个人如果一生都能被另一个人倾心相待,从一而终,那他一定是幸运且幸福的。两个人真心相爱到底该如何定义呢?也许就是我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,就看见了我们未来垂垂老矣之时相扶前行的样子。
从一开始,他就看见了他跟于谦的未来。

哥哥,时光易逝,这些年我最大的变化,也不过是越来越爱您了。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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